他们这儿种的是春小麦,过了年就可以种下,等到八、九月份成熟。
      今年因为雪多、雨水多,整个村子种植的时间都晚了一些,不过这几日也陆陆续续的忙完了。
      种好了麦子,没几天春天也来了,满山的草木焕发新生。
      从这时候开始一直到十月底,妇人们、半大的孩子们都会去山里挖野菜、采蘑菇、找果子。
      谷老五家的日子也就好过了很多,再加上和郑猎户家来往增多,时不时的还能沾到些许荤腥味儿。
      只有谷来宝不高兴,他失败了很多次、费尽千辛万苦种出来的麦子完全没有派上用场!
      不过好歹是赚到了奶果,谷来宝吧嗒着嘴,看着自己的囤货,满意的笑了。
      郑家是最近几年才搬回来住的,而且还住在北山山脚,北山上可是住着裴半仙儿,他们家就跟个护卫看门似的。
      村里人可没人敢惹裴半仙儿,早些年有个长舌妇看裴半仙儿长得好看又总带着一只狐狸,背地里说他是个狐狸精。
      还说让村里的男人、女人们都警醒着点儿,别让妖精抓去采补了。
      还有很多无端的揣测,都是些淫者见淫的浑话,原本这也没什么,裴半仙儿是外来人,村里人排外,说他几句大家也不会为他打抱不平。
      但怪就怪那长舌妇不知收敛,有一日裴半仙儿被请下山给人看病,那妇人当着正主的面嘴里也是不干不净的。
      裴半仙儿当时只是看了那妇人一眼,无德之口,应受拔舌之刑。
      说完,半仙儿飘然而去,而那妇人的舌头突然从嘴里漏出来,说话都说不清楚。
      每到半夜,都能听到妇人哀嚎的声音。那是被活生生拔掉舌头而发出的哀嚎。
      虽然第二日清晨她的舌头还会恢复,但实在太痛了,短短几日,那妇人便瘦了一大圈。
      村民们,尤其是长舌妇的亲族打算去找裴半仙儿算账,让他解了这法术,但他们到北山山脚转了许多圈,累的不行,却连山都上不去。
      最后还是村长出面,压着妇人、带着礼物在北山山脚下磕头,求半仙儿放妇人一条生路,这才解了妇人拔舌之苦。
      从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,村里的女人们都十分谨慎,能不开口就不开口,也没人敢去请半仙儿看病了。
      直到郑猎户一家回来,没有房子住,选择在北山山脚盖,但并没有被半仙儿驱逐,村民们才慢慢恢复了原本的习惯。
      也是因为谷家村没有村医的原因,除非去镇上,不然他们都没办法看大夫。
      最近的村子要翻过放牛山,东边才是牛家庄,那还不如去镇上呢。
      郑猎户祖上是村里的,和郑慧慧家是同一个祖宗,只是好几辈之前就迁出去了,要论亲戚,倒也能论上。
      可也确实是有些远了。郑猎户刚回来那年还不曾与郑慧慧来往,一来郑猎户的夫人病着,孩子还不足三岁,二来郑慧慧嫁了人,娘家又没人了,来往起来也不便利。
      直到郑猎户的夫人养病养的差不多了,主动来郑慧慧家探望,这才又走动起来,将这门亲戚关系拾起。
      也不过是最近一年的事儿,他们两家又都住的偏,村里人知道的也就少。
      郑猎户一家一开始是以打猎为生的,但是连年干旱,田地里粮食都减产了,山上草木也稀疏了不少,打猎的难度就变大了许多。
      在朱氏的劝说下,郑猎户这才在山脚下开了一亩荒地。
      倒不是他家买不起良田,只是这良田多集中在东边,离北边有些远,不如在山脚下来的方便。
      而且郑猎户自知不会种地,头一次弄也不敢弄多了,省得白费了力气,等学好了再多开几亩地也来得及。
      谷老五和来安最近经常来地里照看,最近雨水是越来越多,得小心点儿,别让积水把地淹了。
      瞅着周围没人,爷俩在自家地的最里头劈了一小块儿地方,又种下了一些种子。
      都种好了?谷老五在旁边的积水里涮了涮了手。
      来安也一样,好了,爹。
      嗯,这几天连着下雨,咱爷俩得多跑着点,别让你娘跟着出来。谷老五爷俩往家走。
      郑慧慧七年里生了五个孩子,身体其实早就亏了,只是她生性要强,心里憋着一口气,不肯让自己倒下。
      生了小五的时候,郑慧慧差一点没挺过来,打那之后谷老五就说什么也不肯让她再怀了,这几年也是想尽办法给她补身子。
      倒霉的是,小五出生前开始连年干旱,虽然不是旱到河道枯竭,但地里的收成依然逐年的减产,到了去年,交完了田税,他们一家子过冬的口粮都是紧巴巴的。
      谷老五正了正斗笠,顶着大雨快步回家。
      幸好今年应该会有个好收成。
      连日的大雨总算是在大家担心之中停止下来,此时外面已经是另外一番模样了。
      像是洗去了灰尘一样,遍地都有绿意透出,迎春花花藤也爬的到处都是,太阳出来的时候一朵朵的开放。
      慧慧,去放牛山捡蘑菇不?
      谷二嫂脸上挂着笑,钻进屋里,郑慧慧正在喂谷来宝吃米糊糊,二嫂你等等,我给我家小六喂完饭着。
      那你可得快着点,我看前街大果子家的早早招呼着妯娌去捡蘑菇了,咱再不去都赶不上趟儿了。
      谷来宝莫名的不喜欢这个女人,催什么催?
      郑氏不是个能忍的,好言好语的说到,那二嫂子你自个儿先去吧,我不着急,得先紧着孩子吃饭不是?
      谷二嫂子脸僵了一下,随即翻了个白眼,我说五弟妹,你自己都仨儿子了,不知道打哪来的野种你就不该同意老五养他。
      她小声儿嘀咕,有这个闲心,还不如给我们家干点活、送点粮食...
      她后面这句话说得声音极小,郑慧慧并没有听见,但也不妨碍她知道她这个妯娌什么德行。
      咱娘活着的时候天天让我生孩子,谁还嫌儿子多不成?还是二嫂子命好,只一个男娃就在谷家立住了脚,再生个闺女也能得咱娘心疼,使劲儿贴补着。
      郑慧慧说这话,颇有些阴阳怪气的,要不是血脉相连,打断骨头连着筋,她才不想和二哥家来往。
      以前婆婆还活着的时候,她可没少受婆婆和二嫂子挤兑。
      谷来宝听着这话,觉得他娘肯定被这个二嫂欺负过,只是他还是一个小婴儿,没办法欺负回去呀。
      他黑秋秋的眼珠盯着二嫂子看,饭都不吃了。
      来宝儿吃饱啦?郑慧慧看他盯着二嫂,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,来宝儿在看啥呢?
      谷二嫂也看向谷来宝,只见翻身都不会的小孩子对着她呸!呸!呸!的吐口水。
      这孩子怎么冲着我吐口水?!谷二嫂气的眉毛都要竖起来了。
      郑慧慧也是愣了一下,赶紧将谷来宝的脸转到另一边去,二嫂这话说的,好像这么点的孩子知道啥似的,他就是玩呢。
      胡说!你瞅瞅,他现在怎么不吐了?